他毫无兴趣地听他父亲谈着科克的情况和他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当他谈到某个死去的朋友,或者当他忽然记起他们这一回到科克去的实际目的时,他的话就会被一声叹息,或者从口袋里掏出酒瓶来喝一口的动作所打断。斯蒂芬尽力听着,可是那些话丝毫引不起他的同情。他所讲的已死去的那些人,他全都不认识,只除了查尔斯大叔,而他的形象最近也已慢慢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不管怎样,他知道他父亲的财产马上就要拿去拍卖,这实际上是剥夺掉他自己的一部分所有权,因而他感到这个世界实际是已残酷地粉碎了他的一切梦想。
列车到达马里博罗车站时,他已经睡着了。等他醒来时,火车已开过了马罗站,他父亲也蜷着身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睡着了。黎明前的一派冷光笼罩着四周的山村,笼罩着空无一人的田野和关门闭户的村舍。观望着寂静的山野,不时听到他父亲低沉的呼吸或在睡梦中猛然一动的声响,使得睡眠的恐怖似乎对他也具有很大的诱惑。身边看不太清的已入睡的乘客使他有一种离奇的恐惧感,仿佛他们可能会伤害他,因而他祷告着希望白天赶快来临。他那既不是向上帝也不是向圣徒发出的祈祷,由于清晨凄冷的微风从车厢门口的缝隙里直吹到他的脚边,实际是以他的一阵寒战开始,而以一连串毫无意义的、仅仅为了配合火车始终不变的节奏而发出的声响作为结束。那毫无声息的电线杆以四秒钟为间隔,不停地演奏着它们节拍急促的音乐。这种疯狂的高速度的音乐减缓了他的恐惧感,他倚在身旁的窗棂上,慢慢地又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