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我这个校长硬是不好当。”说这话时,他直摇头,然后,他慢慢高兴起来,“幸好,幸好,幸好赵老师这时候来支援我们山区教育事业!”
赵翔突然被人称为“赵老师”,对这个称谓一时很不习惯,“支援山区教育事业”更非他的本意。此前,他对人生有另一种规划,即使是在反右运动以后,他也从未想过他会有朝一日到像宝兴这样的山区小县城担任初级中学的语文教师。说实话,他绝没有半点看不起中学教师的想法,他经常感到中学时的那些老师在自己身上打下的深深烙印,它永远不会被时光磨灭。不管他往后的命运如何,他们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将始终是高大的,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但是,眼前的事情一清二楚,他不是被挑选来担负“支援山区教育事业”这个神圣崇高的使命的,不分配那些在反右斗争中“立场坚定,政治表现好”的同学到这类地方来,而是把这样的好事给了像他这样“犯了严重错误”的人,已经足以说明,组织上绝未把他和神圣、崇高之类的字眼联系起来。就是这么回事,是“充军”“惩戒”,而非其他。总之,与“山区教育事业”的神圣呼唤没有关系。他来了,并不是因为自己愿意被发配、冲军,而是因为他无可奈何,他只能服从。在这个社会里,每个人都隶属于一个单位,离开“单位”,谁也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