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接下来考察道德与宗教的关系时,同样也需要注意这种相互他异。泛神论不是一种宗教,而是一种前后不一致的哲学思辨。宗教强调有限和无限之间的相互他异,以此找到爱与服从之间的联系。爱与宗教都寻求统一,但是不是兼并或融合的统一,而是相互理解、相互同情的统一。如果人格的他异性被消除,那么这种统一也将消失。如果我们“混淆了这些人格”,那么任何追随上帝或者与上帝保持同一的可以理解的或者可欲的渴望也都将消失。在这一点上,神秘主义的语言是极为夸张的宗教诉求的表达,我们永远无法从字面上理解这些语言。
依赖性本身的形而上学关系不具有任何宗教品质。所有类似的有限物都具有依赖性,并且与精神上之同情和友谊完全一致,正如它同样包含着善与恶一样。然而,尽管这种依赖关系并不包含一种宗教关系,但它仍然是一种前宗教的状态。在一个自足存在物的世界里不会产生宗教。因此,宗教关系就是某种被添加到更普遍的依赖关系上的事物。
总而言之,与多年前相比,现在的宗教问题已经在智性世界中取得了更为牢固的地位。长久以来,感觉论哲学一直认为,宗教是后来才得到充分发展的,我们可以借由宗教在心理上的前因,将宗教理解为一种进化的产物。因此,宗教在很大程度上被看作是人类天性的一种外在的赘生物,对于人类生活没有任何真实的意义。许多人以为,如果宗教最终能够被解祛魔力,那将是人类的一次决定性的收获,对于人类的知识宝库来说更是如此。上述观点完全忽视了经验主义理论和进化论学说在本质上的暧昧。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在心理发展中,最原初的东西才是绝对真实的,或者说它是所有后来的发展物由之产生的基物质。相应地,尽管宗教的早期用语就像所有人类事物的早期用语一样相当粗糙,它们却仍然被假定为是宗教的真正起源和本质意义之所在。现在,这种观点已经不复存在。我们已经开始认识到,这种历史研究至多只能给出当时发展的顺序,却没有办法断定在其所展现出的发展背后,是否存在某种内在的规律。我们同样开始认识到,除非假设存在着内在法则,否则发展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我们想要把握一个处于发展中的事物的真正本质,就不能着眼于其未经雕琢的萌芽阶段,而只能研究其呈现出的完美成品。如果我们想知道什么是智性,我们必须从它所创造的奇迹(mighty works,《圣经》用语)中,而不是从其最初的、盲目的探索中来考察。同样,如果我们想要了解什么是宗教,我们就必须在其伟大的历史表现中,而不是在初民的模糊想象中来考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