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弗莱纳区分了审美对象与一般对象的差异,实际上也就是承认了对象具有多方面的意义,他认为一个对象可以有三个方面的意义:一是“材料”方面,作为一个感觉的存在;二是“意义”方面,作为观念的存在:三是“表现”方面,作为情感的存在。[3]这显然偏离了海德格尔的思路。海德格尔认为,“诗意的存在”是最本源性的真实存在,真、善、美统一在“存在”之中,都完整地展现了一个“世界”。在艺术作品中,包括对象的实用性在内的一切属性,都被“艺术”这一存在属性“吸收”进来,成为一个“艺术”作品。显然,海德格尔的思想具有一种远为彻底的一元论色彩。而杜弗莱纳区分对象的实用性与存在性因素,是为了强调艺术品与“保存”这些“作品”的“他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在此杜弗莱纳引进了雅斯贝尔斯的“交往”观念,从另一个不同于海德格尔的角度把握艺术品的存在论意义。
杜弗莱纳认为“艺术品”不仅是“自然物”,而且是一个“世界”,“作品”早于作者“传记”告诉我们关于“作者”的事[4],“作品”是“作者”的“世界”和“世界观”[5],因而艺术品首先是“他人”的世界,而不是“我”(欣赏者)的世界。两个世界的沟通就是雅斯贝尔斯所说的人际的“交往”。人际的交往,不仅是横向的、空间的,而且也是纵向的、历史性的交流,艺术品揭示了“曾经存在过的世界”,而“现今的世界”是“曾经存在过的世界”的发展。雅斯贝尔斯认为这两个世界的关系又不仅仅是“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而是一种历史性的“决定”(“决断”)关系,所以人的世界才不是物理的世界,“过去”和“现在”才是可以分别对待的两个世界,而不是一个世界。当我们在使用前人用过的东西时,我们仅仅是一个“继续使用者”,而当我们把前人的遗物保存起来,我们实际上已经承认了前人的世界不同于我们的现今世界。我们就由“使用者”成为“保存者”,成为“他人的世界”的“见证者”。[6]雅斯贝尔斯进一步从“历史”、“决定”、“自由”与“永恒性”的角度,阐述这种交往的丰富内涵。而杜弗莱纳则从法国式的存在论立场出发,强调主体的经验体会,这一方面使杜弗莱纳的美学思想丧失了一种深刻的历史感,但另一方面又使杜弗莱纳回到了人身命运这一同样深刻的问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