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命令道。
马车夫生气地回头看了看,摇摇头,在押解兵的监督下,掉转马头,向警察分局慢吞吞地驶去。跟犯人坐在一起的警察,不断把犯人滑下去的身体拖起来。犯人的脑袋一直前后左右晃动着。押解兵在马车旁边走着,不时伸手把犯人的腿放好。聂赫留朵夫跟在他们后面。
三十七
马车载着犯人,经过站岗的消防队员[1]身旁,驶进警察分局院子,在一个门口停下。
院子里有几个消防队员,卷起袖子,大声说笑,正在冲洗几辆不知做什么用的平板大车。
马车一停下来,就有几个警察把它围住。他们七手八脚,或从胳肢窝下抱住犯人没有生气的身体,或抬起他的脚,把他从在他们的压力下吱嘎发响的四轮轻便马车上抬下来。
那个送犯人来的警察跳下马车,甩了甩发麻的胳膊,脱下帽子,虔诚地画了个十字。死人被抬进门,送到楼上。聂赫留朵夫跟着他们上去。他们把犯人抬到一个不大的肮脏房间里,里面放着四张床。两张床上坐着两个穿睡衣的病人:一个歪着嘴,脖子上缠着绷带;另一个是害肺痨病的。另外两张床空着。他们就把那犯人放在其中一张床上。这时有一个矮小的人,身上只穿衬衣裤和袜子,双目闪亮,不停地动着眉毛,蹑手蹑脚地快步走到抬进来的犯人跟前,对他瞧瞧,然后又瞧瞧聂赫留朵夫,接着纵声大笑起来。这是一个被关在候诊室里的疯子。